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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这么一本书,名字叫《龙旗下的臣民》,作者是两个英国人,一个是在中国奔走了三十八年的传教士,一个是专门研究远东问题的学者,该书是两个外国人从他们的视角记录的晚清时期各个方面的情况。其中有一个镜头,它记载的是清朝两名英国人当众目睹刽子手砍头的血腥场面。提起血腥场面,大家应该在古装电视剧里面看过不少,比如《还珠格格》、《楚乔传》等等。但是这本书里记载的最可怕的内容不是血腥,而是现场围观者的反应。
行刑地点是在广州沙面,时间在下午四点半。临行前半小时,大街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了,只见人们脸上个个洋溢着喜悦的心情,就好像在期待一场表演一样。人们的脸上没有恐惧,只有期待。刑场外面有一个巨大的木门,门口站着一些士兵把守。士兵站在外面,拒绝闲杂人等进入,也就是说不让看。
书中记载:“如果你相信这些士兵口头上说的,你会认为他们宁死也不会让你进去。但事实是,只要给他们一些小的恩惠,他们就会为我们敞开大门。”大门打开时,人群全部涌了进去,士兵们根本无法阻挡。刑场挤满了围观的中国人,这两个外国人被挤到了广场中央。
刑场是一块空地,大约50码长,十几码宽,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小广场。昨天刚有一位住在这里的制陶手艺人在这里晒陶器,今天却变成了刑场,洒下犯人的鲜血,但是,人们看完后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,等到明天它又会恢复原来的用途。当士兵带着罪犯进入刑场,人群中会爆发欢呼的声音。罪犯们带着手镣和脚镣,而刽子手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,他们没有专业服装,和普通的苦力没啥两样,而砍头对他们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。
一共有十五个犯人,他们将罪犯分成两排,每一个罪犯的辫子上都插着一根竹片,上面写的是行刑许可。“所有罪犯都无动于衷,只有一个人除外,他或许已经被鸦片麻醉了。他在引吭高歌,直至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为止”这是作者的真实情景再现,人不将自己的生命看作生命,对于死亡无动于衷。
对于砍头的过程,作者是这么记录的:“刀举起来了。这是一把需用双手握住的大刀,刀身很宽,刀背极重,刀刃犹如剃须刀片一样,十分锋利。它在空中仅仅停留了一秒钟,就落了下来。刽子手仿佛没有特别用力,只是让它自然地落下,并且落得很慢。当它到达这个罪犯的脖子上时,它可怕地缓慢地砍开犯人的脖子,而你只能从瞬间的恍惚中,依稀记起人头突然落地,之后轱辘辘地往前滚。就在落地的一刹那,两注猩红的鲜血喷射了出来,令人眩晕,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,溅落在地。屠刀刚刚落下,另一个刽子手就“嗬”的一声把罪犯的尸体往前一推,尸体立即瘫倒在地。”
作者本人的心态是这样描写的:“我不想描述此时此刻的情感:可怖,强烈的厌恶感。但奇怪的是,你既希望自己没有来过这样的一个地方,因为想到你将被溅得满身是血令人浑身战栗;可是,你又是如此地着迷,以致你会努力睁大眼睛,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。”这样是很矛盾的,仿佛看人砍头是一种罪责,可是又禁不住好奇和诱惑。
其他罪犯的反应是:“全场突然间死一般寂静,其他的罪犯都抬起头,伸长脖子往前看。”他们仿佛意识不到这是刑场,好像不知道下一个被砍头的可能就是自己。围观群众的心态仿佛很好,作者记录说:“在场的每个人都发出一声“哦”的欢呼,以表达他们有幸见到这完美一刀的喜悦心情。”围观者将砍头当作一场表演,不仅兴致勃勃地观看,还给出“哦”的响应,如同看戏时叫好一般。
作者还感叹地说:“深深地触动了我的两件事情:一是整个过程是如此残酷的真实,二是一个人的头竟能如此轻易地被砍下来。”在这整个过程里,作者看到的是“每个罪犯都带着可怕的动物般的好奇,看着在他前面的人被砍掉头颅,然后自己再把头伸到屠刀之下。刑场的血已经有脚踝深了,围观的人群在欢乐而疯狂地叫喊。”
这是多么可怕的现象,正如鲁迅先生所言,“一个精神匮乏的民族,无论他的身体有多么强壮,也不过是被砍头的对象和麻木的看客而已。”肉体都消失了,精神又从何强健?今天“我”做看客,明日就可能被看。没有灵魂的身体就是行尸走肉,没有情感的人与动物无异。《龙旗下的臣民》是又一次的警醒,我们是文明的人,还要做文明的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