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这来的便是闰土。

(资料图)

2、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，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。

3、他身材增加了一倍；先前的紫色的圆脸，已经变作灰黄，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；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，周围都肿得通红，这我知道，在海边种地的人，终日吹着海风，大抵是这样的。

4、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，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，浑身瑟索着；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，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，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，像是松树皮了。

5、我这时很兴奋，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，只是说：“阿！闰土哥，――你来了？……”我接着便有许多话，想要连珠一般涌出：角鸡……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，单在脑里面回旋，吐不出口外去。

6、他站住了，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；动着嘴唇，却没有作声。

7、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，分明的叫道：“老爷！……”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；我就知道，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。

8、我也说不出话。

9、他回过头去说，“水生，给老爷磕头。

10、”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，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，只是黄瘦些，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。

11、“这是第五个孩子，没有见过世面，躲躲闪闪……”母亲和宏儿下楼来了，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。

12、“老太太。

13、信是早收到了。

14、我实在喜欢的了不得，知道老爷回来……”闰土说。

15、“阿，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。

16、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？还是照旧：迅哥儿。

17、”母亲高兴的说。

18、“阿呀，老太太真是……这成什么规矩。

19、那时是孩子，不懂事……”闰土说着，又叫水生上来打拱，那孩子却害羞，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。

20、“他就是水生？第五个？都是生人，怕生也难怪的；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。

21、”母亲说。

22、宏儿听得这话，便来招水生，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。

23、母亲叫闰土坐，他迟疑了一回，终于就了坐，将长烟管靠在桌旁，递过纸包来，说：“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。

24、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，请老爷……”我问问他的景况。

25、他只是摇头。

26、“非常难。

27、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，却总是吃不够……又不太平……什么地方都要钱，没有规定……收成又坏。

28、种出东西来，挑去卖，总要捐几回钱，折了本；不去卖，又只能烂掉……”他只是摇头；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，却全然不动，仿佛石像一般。

29、他大约只是觉得苦，却又形容不出，沉默了片时，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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